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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70后的感慨:下半辈子我会陷入贫困吗?

时间: 2021-11-18阅读:

  一位70后的感慨:下半辈子我会陷入贫困吗?

  文/黎平

  我一直是个有着忧患感,却始终未走出忧患的

  从一个悲剧说起吧。

  十多年前,听家乡说,生活劳动生产队,有一位长我十岁左右的哥,在铁路旁电线杆上贴假证广告,被警察追赶,中枪,还算幸运,打在腿上,之后扭送回乡。

  吃了子弹,在我们当地是一件很不幸、很耻辱的事,怨妇丈夫时,最严重一句是:红炮子穿的”。这位乡的遭遇在当地引起的反响可想而知。

  乡姓毛,号光头哥,曾何几时,他们毛家曾是方圆十来里的显族”。

  光头哥父亲名字中带一个敏”字,职业是漆匠,称敏漆匠”,手艺祖传,传到他手里不知是第几代。

  从他所在的生产队往走十公里,没有第二个从事漆匠手艺的。他所从事的产业,其附加值,远远高于社员们在地里刨一锄,挖一铲的劳动,他很为此骄傲,用了一番很形象的话来概括己的感:我虽然农民,可一辈子没下田沾泥巴沾。”

  那个时代我所生活农村虽然极其贫困,社员们经常用地瓜当口粮,然后,敏漆匠家中顿顿有白米饭,天天能喝酒,坛子罐子里的腐乳、辣椒酱,墙上的腊肉干,没断

  异于常富贵,全源于他手中的活儿:刷漆。

  敏漆匠很豪爽,很度,我们家在1979年回城后,将乡下的房子作价一百来元卖给他家。后来,我家请木匠做了一个衣柜,请了一个蹩脚漆匠,刷得对不起业平均平。

  敏漆匠听说后,立即叫他两个儿子进城,吩咐说:们帮乡刷好柜子,一分不能收,包括油漆本。”

  这种度和豪爽,半源于性格,半源于业的骄傲为,我度得起,豪爽得起。

  再十年,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进城的乡亲和聊起敏漆匠,皆叹息:漆匠家中光景,泯然众矣。

  又数年,则说:漆匠家中光景,不如众矣,儿子孙辈得出去打工了。

  听了有些惆怅,很为这位生产队显族的没落伤感,我当时是一位师专生,在旁边听着,全是一种感受时代前进前进多少有点活该。

  可惜当时年纪小,不知世道有多艰难

  在1980年前后回城,父亲学校工作进入了一家眉毛都能长三寸的企业:县五金交电化公司。在那个买一辆凤凰牌永久牌车都得求爷爷告奶奶时代,这家单位的荣耀有多,用头发都可想象出来。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那是一个销售业工无忧无虑,甚至有点嚣张的时代

  他们的称呼本来一种荣誉,不叫售货员,不叫服务生,而是堂堂正正的营业员”。

  1984年春晚,张明敏的中国”红遍江南北,而春晚第二天早,第一个用收录机满街播放的,是县五金交电化公司。那样霸气的分贝,那样高上的气势,感觉好像张明敏是在五交化公司演唱似的。

  这算是一种传播的优势吧。

  记得当时我去上学,从播放着中国”、回娘家”的营业厅里走出来,上世纪八十年代国有销售企业的那种荣誉感,延续到我这个学生身上,让我有如同从中南走出来的豪迈感。

  有时候,在盛夏的夜间,公司小伙子们在营业厅里分贝打开电视机,看全国武术锦标赛直播,为电影《少林寺》的关系,那时候的武术比赛颇有粉丝,小伙子们一面喝彩,一面喝汽,脸上洋溢着幸福得无比张扬笑容

  当时,所有的相信他们这种豪而幸福生活,会持续下去,他们明天今天他们今天明天,反正处在同一个领域:幸福

  而且,按照当时的思路这种幸福会延伸到我们70后身上,为当时还流一个职业接班制度:顶职。

  那时的公司开会,很少谈及具体的业务,诸如营业额,利润公司经理作告,主要内容是讲政治,讲新时期的好形势,那语气,完全是党委书记作政治告。

  难怪当时一部名为《子夜》的电影,是根据矛盾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让影评家吐槽:电影的哪里像民国上滩的资本家,完全是党委书记在做告吗。什么?是当时的经济形态决定艺术形态。

  种种的骄傲和豪迈,都来业的垄断性特征,站在高处的总是豪迈而幸福的。这和家乡漆匠什么豪爽、度,都有一个缘由:业的独一性,不可替代。

  此,那时销售业的工,微微地有点嚣张,有点任性

  姑且举一例:

  五交化公司有一家专门卖化工产品的门市部,我亲曾在那里工作一位同事阿姨,胖胖的,坐在柜台里懒得动身。某日,有位农民来买货,问:同志,请问有土红吗?”售货员懒懒地回答:没有土红,只有铁红。”

  其,土红和铁红一回事。

  这恐怕是当时销售态度一个生动写照。

  傲慢,来业的独一性。

  然而,不久,我亲眼看到和感受这个业的寒冬。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考上学,虽然是个师专,但是当时全班一百多号(有复读生),只考上九个。

  公司都很高兴,有一位识时事者,很真诚祝福说:张姐,的崽争气,考上学,又是教师不用像我们这样业会垮掉,公司子弟能读书的不多,骄傲,蛮横,不学技术,现在尝头了,们家小不错,争气不会进入下岗潮。”

  彼时关于五交化公司会垮掉的传闻,一波比一波高,有时候公司员工安慰说:不会的,肯定不会我们是国有企业我们的干部可直接调到县委当领导都是国家工作员,政府怎么能让国家工作员没饭吃呢?”

  员工们还在用计划经济时代的身份来安慰己。都有危机感,但是知道怎样对付危机。

  然而,寒冬还是在危机感中如地降临了。

  我亲在公司垮掉之前退休了,领到了退休工资但是部分中年壮年员工,都在这个时候忽然失去了手中的饭碗。

  亲描述说:公司开了最后一次员工会,宣布公司了,除几个留守负责公司房产和租赁事项家都散伙。员工们痛哭起来:前私家庭有事,可公司解决后,我们有事,找谁去?

  那一次,没有几个走出去,尤其是那些年四十,上有下有小的男性领导他们已经来不及走出去,无法再学习新的技能,无法找到一种前的体面相称的工作方式。

  公司一位营业主任,个子不高,且隐其名,三十来岁时当上公司领导气风发,有点忘形,见了普通员工理不理。下岗后,一切的官架子,都转变为在闹市炒米粉的姿势。

  当时我在家乡教书,每次经农贸市场,看到门口这位曾经指点江山的领导在满头汗地一手执锅,一手执铲,系着污垢满是的厨布,在那里从事第三产业的时候里像承受核弹爆炸一般,升起巨的蘑菇云,这朵蘑菇云是:忧患感。

  我不能我的叔叔、阿姨辈那样,在一个兴旺的时代,被捆在一个没落的业上,被其活活耽误。对于这个时代他们鼓掌曾欢呼,然而,他们却在鼓掌和欢呼中憔悴和凋零。

  我的同辈中有,有一位小学同学,顶职在一家国有销售公司工作,后来娶妻,家居电器都买好了,结果碰上公司倒闭,新娘不干了,不来了。

  下岗女员工,是那时教师配偶的一个重要来源教师不多,但稳定,女公务员不稀罕,只好和下岗女工互相吧。

  娶妻和我学历不对称,这让我很忧患。

  那时的我,好像平凡世界”里的朱少平,不安于平淡的乡村教师生涯,要走一条异样的路,于是考研我鲁钝的资质,考了三次才考入暨南学文学院。

  毕业,我进入媒体,纸媒界。

  我骄傲认为:我终于走了一条和前辈们异样的路。

  每年回家,和走在街上,遇亲的同事都会骄傲地介绍一番:我崽,如今在社当记者。

  同事们,那些曾经在盛夏夜,在公司营业厅一面喝酒,一面看武术锦标赛的一群,如今用仰慕的眼光看着我,我如同在玫瑰色的云端里。

  我进入纸媒,并不只是虚荣使然,一种使命感使然。我喜欢文字,喜欢传播文字,喜欢很多感受到我文字里散发的热诚、激情那么一点点勉强称得上是智慧

  我是如此地狂码字,2000年的年底,2001年春节前夕,我许下一个愿望:希望我的名字每天都能在印刷品上,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地传播出去,果然,满天神佛,列祖列宗,听见我真诚的呼唤,我进入一家纸媒集团,经济新闻部的编辑,每天纸左上角都印着我的名:黎平。

  前辈们碌碌无为,靠着国家特殊的垄断经济形态着舒日子,这是一种耻辱,的落寞,往往为缺乏责任感,使命感,我这个70后的小知识分子,和他们那帮倒霉蛋是不同的,我是一个非凡的物。

  说这话,似乎有点命不凡,但是进入新闻业的,有几个是平凡的呢?

  说在话,除了师长,我最感恩的,是我所从事的这家纸媒,广州的一家巨型纸媒。一些离开它的同事,多多少少向我抱怨它,但是我始终没有一句抱怨的话,不是谨慎,而是真诚

  这家纸媒,不只是一个饭碗,更是一个盛放理想的容器,它现了我的理想,让我署名的文章每周几十万地向传播,让我走在路上遇到粉丝,让我能出版几本不太畅销的书。

  这个世纪初,我进入纸媒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期,广告收入全国业第一不说,居然还胜正在兴起的芒果台。纸媒的广告收入超几乎同级别的电视台,这在如今是不可想象的。

  我那时不能没有危机感,忧患感,我们经常要从网上找最新信息来源,记者们要等网上的央加息减息消息,看新闻往往第一时间上网,然后才考虑纸。

  然而,我的忧患感,仅仅停留在纸媒与网络平等竞争的层面上,纸在新闻传播领域,虽然将来不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但至少是一个较强的存在。

  而且,劳动民对于纸质朴的情感似乎对我有着理抚慰的作用。

  记得有一天晚上,十二点左右,上了班回家,叫了一辆的士,司机知道我是社的,很羡慕地说:纸好啊,国民党要办,共产党要办,反正缺不了们。”

  这句话胜千万句经策划,引用了量数据的精英士的告,民如此看好我们我们干嘛要忧患呢?

  其,这位司机的话,有一个词要替换,纸”要替换新闻”。

  所谓的反正缺不了我们这个我们,其应该是职业化的新闻群体,而不是具体的我们的这一群个体。

  没想到这个业,广告在呈现断崖式的下滑,甚至能听到断崖的声音,这声音工资卡,很多家纸媒已经在传播这种声音

  随着这种声音到来的,是很多纸媒精英肉身的死亡,不明白为何业的式微,要生命作为祭奠和注解,莫非这是共业?是劫数?

  有一回参加儿子家长会,一位家长是同城纸的,她跟我说:已经幸运的了,还能在账面上没有下滑迹象,年终奖季度奖照发,尽管购买力不可同日而语,我们已经很多家里闲着,每个星期做不了几个版,薪在是很没面子

  开完家长会,我牵着儿子的手,走在学校前面的林荫道上,看着他好奇地问我:爸爸我们什么时候买路虎,我们什么时候换电梯楼。

  看着他忽闪忽闪的眼神,充满着对未来,对未来的憧憬,我忽然有点紧张,我亲孩子知道吗?爸爸的下半辈子可能陷入贫困。可能得在这个贫寒的家庭如果不够走运,不够努力,可能还得将这种贫寒延续下去。

  有一部美国短片小说,讲一个小孩听说班里要捐助贫困家庭的他拿了东西捐出来,结果师很无情地告诉他:某某同学不用捐献,学校捐助的,家。”当时那位孩子愕然之后的泪花,会是怎样一种痛呢?

  忽然己的孩子会冒出这样的泪花。

  我惊恐不安地悲伤起来,所有曾经使命感、责任感,此刻生存危机感冲刷得荡然无存。

  我想起家乡曾经富贵的漆匠,他的儿子在铁路旁贴广告挨枪子,想起公司那位曾嚣张不可一世的业务主任在闹市满头汗炒米饭,我的下半生会不会他们一样呢?

  我当时引为警示的,是我如今所面临的。

  引用我曾经的一部玄幻小说:《一位史前暴君的笔记》,里面有这么一番话:年幼的时候,我为我能拯救这个星球;年少的时候,我为我能拯救这个帝国;年青的时候,我为我能拯救这座城市中年时候,我发现我连己都拯救不了。”

  悲哉斯言。

  幼稚儿子,目前不能感知我的危机感,好像当年的不能感知叔叔阿姨辈的危机感。

  我前几年有个在媒体界,会出现像产业工那样的退出潮流。如今的这一群,是高知识素养的一群。

  这种潮流,冷眼去看,不是某一个政策的失误,不是某一个物的品质,而是一种无法拒绝的潮流,一种无法用失误和卑鄙去谴责的潮流。

  它总会来,它总会发生,它总会选择某一群,如果不幸被选中,而且不幸在中年被选中,能做到的,似乎只有跟着沉船上的鼠逃生。

  不要嘲笑上一代落魄为很可能他们

  不要志不”,物质了,精神会跟着沦丧。即使在提倡越越光荣的时代一个生产队里,最的那一户是受嘲笑多的一户,更何况今日。

  伴随着对下半生贫寒的恐惧,还有对光荣感失去恐惧

  我们很可能为被照顾的一群,拿着国家的救济日子一旦想到这个,我忽然明白,欧美那些高傲的曾经的精英,什么宁肯在地铁口搞杂耍,不愿去领救济金。

  士可杀不可辱,在市场经济社会还是存在的。他们不舍曾经一份光荣感。

  漆匠、营业部主任,失去一份光荣感。

  纸媒的,如今从事的新营生,可谓五花八门,搞厨艺,卖鸡汤”,从事童书推销,或者跑动漫业务,或靠一栋楼收租,这个社会只要不懒,不太蠢,饿不死

  然而,那一缕夕照般的职业荣誉感,却已经苍白,渐渐沉入昏暗。

  早知道如此,不如早一点去炒粉,去卖菜,去开班,在这些业早一点折腾经营,凭着当年考入名校的智商和毅力,或许早开上连锁店,当上土豪了。

  还有一条途径,理财

  理财,财不理,然而,凭借新闻界积下的那点子银两,在失去营生业的情况下,它们的利息完全不够保证半辈子的开销。

  世界没有永远不下跌的股票,没有永远高利息的理财产品,更何况的基数那么一点点,要跟上通胀的速度,它们得翻倍地增长,有这样的事吗?扪问一下吧。

  还是说说职业荣誉感吧。

  新闻在碎片化,在个体化,新闻传播主体在碎片化,个体化,新闻从业者想要保持那份荣誉感,使命感,在保持主业的同时,微信是维持这种感觉的最合适平台

  是,这种职业感觉可能会延续下去,但往昔的那一点点收入上的优越感(其很不在)却再维持不下去。

  阅读算屡屡达到100000+,粉丝一万、两万地涨到十万,可是部分除了朋友圈,在手指的划拨中获得一种数字刷新上的快感之,真金白银,一分没有

  尤其是本这种,纯粹是赚吆喝的。觉得和当年在中学办文学社,分发那些布满浓稠油墨的文学小册子没啥子区别。

  对整个业,我一直是个路盲,但我对那些救世主没有什么

  世上从来没有救世主没有先知先觉者,一种新的业形态,谁都预言不了,好像从来没有经济学家能预言到经济危机一样

  听很多关于新媒体的告,讲座,然而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说服力的例子,算是占了威权力高度的澎湃,听说点击量在断崖式的下崩。

  新的新闻形态,它一定有,一定有它的理存在着,好像朱熹说的:凡是事物,事先一定一个理存在。

  然而,世界是神秘的,不可知的,谁都摸不到这种新媒体形态的理,谁都不能准确描述它的具象,谁都说不清楚它何时来临。

  好像罗斯福新政,谁都为是他挽救了美国的危机,谁都没有想到是一场超规模的战争挽救了美国经济。(注:罗斯福、二战并没有挽救美国

  是二战挽救了美国,挽救了西方,然而,在这场挽救的程中,是亿万百姓的和士兵的牺牲

  我们新闻摸索着走向那个新的媒体形式,没能说清楚这个摸索程和未来的情状,但可明白的是,我们经历新闻的二战”,会有很多牺牲很多很多彷徨,或许不幸,只是不知道谁会面临这些力与时代力的摩擦。

  作为封的太史,我只能暖男式地说一句:摸索前进路上我们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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