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她突发其想,要退学改专业,重新考导演系。于是向全宿舍借了钱,凑够五百块作盘缠,打算去北京报考电影学院。当她来到火车站准备买票的时候,突然在路边看中了一款BP机,好喜欢,于是把钱用来买了BP机。去不成北京了,只好回来,顿顿吃馒头咸菜,好几个月才把欠债还完。
这事被我笑话了她好久。虽然我没办过这种奇葩事件,也没学成导演,但我很清楚,我这个人,一直是想的多、做的少那种。
我时不时地想法天马行空,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想得很激动,恨不得马上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仿佛一个未来的女比尔盖茨就在不远的前方但不出三天,那些想法就被我抛在脑后。
有个上大学的女孩,她告诉我,她家乡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几年才出一个大学生。她考上的那年,家里凑不出学费,邻居都劝她放弃,说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浪费。但她的父母坚持把她送出去。她办了助学贷款,边上学边打三份工,周末一天做家教,给初中生辅导物理,一天去超市门前促销,平时晚上在校园的商店做收银员,她自己还贷款,还挣出了生活费。
有一个裸婚的姑娘,男友没车没房,但很相爱。他们义无反顾地结了婚,除了工作,他们各自兼职,天天加班忙到深夜,每赚一笔钱,他们就觉得离在大城市买房安家的梦想更近了一步。
有一个定居国外的读者,国内名牌高校毕业,后去美国进修,后来在加拿大安家,她有工作,业余坚持写文章,学吉他,给老外教中文,她说不管在哪,生命中的每一秒都不想被浪费。
还有一个北京的妈妈,独自抚养一个脑瘫的孩子,每天背着孩子上楼、下楼、做康复,孩子越来越重,她每背一次都大汗淋淋,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坚持了六年。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孩子会哭闹、打人、踢人,力气大得很,她一刻也不能放松。每天只有孩子睡着后,她才能有自己的时间,看看微信,去群里聊聊天。
还有一个身患癌症的读者,她说她目前在化疗,但她不想就这么等死。每天躺在病床上,她还是会坚持看书,上网读文章,看新闻,不让自己和社会脱轨,她相信这些精神养份,会让她好起来。
前段时间,有个读者加我微信。通过之后,她打了个招呼,然后主动说:我是微商,已经设置了不让你看我的朋友圈,怕打扰你,让你烦。”
我不讨厌微商,我只是讨厌那些贩卖假冒伪劣的微商。我不介意被刷屏,我只是介意被无聊信息刷屏。我也不反感有人推荐产品,我只是反感那些不分时间、不懂分寸、逮着人就没完没了推销产品的人。
这世上,绝大多数都是平凡如你我的普通人。谁不曾看过冷脸,谁不曾吃过闭门羹,谁不曾点头哈腰笑脸逢迎。
十年前的一个中午,有位客户在我们公司前台的椅子上,一边等着报关信息,一边啃着干巴火烧。我倒了杯水给他,过了很多年,他仍然记得我。
沿街的乞讨者,我只会对两种人掏钱:一是残疾人,二是卖艺人。身体残缺是不得已,而那些在寒风中拉二胡、烈日下弹吉他的人,同样付出了劳动,就同样值得尊重。
一天跟一个读者聊到很晚,她说:无论是工作还是兼职,我都把它当作事业来做。我想给她点一万个赞。
我们都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在人人平等的24小时里,想方设法让生命更丰盈。
每一个用努力、用劳动去赚钱、去改变生活的人,都是一个发光体。
我们或卑微,或渺小。走上大街,我们很快被淹没在汹涌人潮中。但是,如果你相信众生平等应该是生命、思想、灵魂,那众生就平等。
就如刘瑜所说:要是我不幸生在了200年前,就得裹小脚,生一串孩子,早上五点起床喂猪,每天给一家老小15口人倒马桶,老公打你没有妇联可以伸冤,不让识字读不了纳博科夫,还人均寿命43岁......然后就觉得,啊,在历史的长河中,我竟然有幸生在了当代,竟然可以上学,可以工作,我真是太走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