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晓雨
是自己
你可以随时转身,但不能一直后退”,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句歌词,出自前不久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民谣歌手鲍勃·迪伦。
美国西部大开发的时候,要从西海岸圣地亚哥到东海岸某个地方,长3000英里的路程,有两种走法。第一种走法是:天清气朗就多走一点,刮风下雨就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第二种走法是:不管风和日丽还是狂风暴雨,每天都必须走20英里。
第二种走法,虽然听起来缺失一种理解性的温柔,却能最快速度到达目的地。
这就是心理学上著名的20英里法则”,放在现实生活中,能做到如后者般持续推动自己前行的人属凤毛麟角。大多数时候,人们都选择了第一种活法,平坦时笑意盎然大步流星,曲折时黯然伤神停滞不动,天晴我晴,天阴我阴,原本透亮的心,会逐渐在环境的影响拉伸下变得模糊不明。
有时候,人真的应该学会自省。王小波说,一个常常在进行着接近自己限度的斗争的人,总是会常常失败的,只有那些安于自己限度之内的生活的人才总是胜利”。
我的一个读者阿茶经常会在后台留言说,自己在工作上力不从心,办公室里领导和同事们老是欺负她,找她的茬儿,感觉像是要孤立她。
秉持着对事物先了解再判断的个人习惯,我决定耐心听她把整个过程的来龙去脉讲完,再给出建议。阿茶最近刚换工作,去了一家正处在冲刺B轮融资的互联网公司,做设计,领导恰恰是她大学时期高几届的学长,同样在视觉传达上有所见地。阿茶交上去的设计样稿,经常性的会被他在会议上单独拎出来说,倒也不是批评,只是点名的次数多了,阿茶心里难免犯嘀咕,这是不是领导故意给自己穿小鞋”?
时间久了,阿茶开始觉得学长处处都在针对自己。今天这个色调不对,明天那个调性不搭,一张设计图,他居然让我改三遍以上这不是明显和我过不去吗。”
平心而论,他对设计方面的很多指点令我倾佩不已,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老是反反复复,让我去修改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图纸,太伤我自尊了。”
其实这种事情蛮常见的,五年前,我在给一家风头正热的青春杂志写小说,稿子是三审,一切情节、构造、人物、故事背景、环境描写,包括细节处是否具备逻辑性,都在他们的考量之中。最繁琐的一次,我一篇稿子连续改了20多天,每天晚上都能收到编辑反馈回来的不同建议,有时是角色刻画力度不够,有时是前后衔接上缺乏说服力,就连女主心理自白的尾处是以句号”还是省略号”作为结束语,都是我们讨论了整夜商讨出来的结果。
当时我和我的编辑还不算熟悉,曾经一度,我认为是她在故意刁难我。
出于赌气的心理,我反复克制着自己随时想要撂挑子不干”的心理,想要证明给她看,我是有可以写出好故事的。那篇稿子,删删改改,最终放在了比预期还要晚一期的刊目上。
其实我是可以放在更前一期的,但当时稿子还没有打磨好,放上去,是对你的敷衍通过,也是对读者的不负责”,我的编辑说。
我为自己的玻璃心羞愧,为随意揣摩他人心思羞愧,为将一个为我着想的人当作假想敌而羞愧。时隔多年,当我自己开始组团队带新人,才发现,原来当你看到一个作品,仍存在着可优化、可进步的弹性空间时,你是无法抑制住人类天生的完美主义趋向的。
在工作中,要修炼成一名合格的职业人。除了天性之外,我们还要慢慢经受关于强大体力、精神储备、心理素质等多方面的密集训练。
要学会适当修剪自我。在之前的公司里,只有阿茶一个设计,她的工作就是由自己来审核和衡量,几乎不会有被别人提出质疑或卡顿的情况。长期的独裁主义工作模式,使得阿茶很难以前辈心态去和别人沟通,太敏感,太脆弱,又缺乏沟通的耐心,领导稍加要求便觉得整个世界要背弃自己,天崩地裂。
在工作中,没有不重要的事,任何分工,都是基于合理的存在。你看不到问题的重要性,不代表这件事就不重要。
不就是一篇稿子嘛,可对编辑来讲,这是内容输出的代言。
总把不适合当作逃避的接口,其实就是眼高手低。总把不擅长当作偷懒的理由,其实就是不愿动脑。总把领导分配不均当作业绩低的挡箭牌,其实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不够走心。
我们生存在一个团队里,就要承受这个团队的共运。在职场上的任何一项工作,都不单单是你看到表面上标签化的固态存在,项目和项目之间,环环相扣,任何细节处的漏洞都可能造成满盘皆输。
对自己手下作品负责,就是对整个公司负责。对公司负责,就是对自己整个职业生涯负责。